在边疆文化中汲取营养

2014-02-04 11:42:14

我向来对民俗和少数民族的文化音乐感兴趣,只是苦于找不到资料和书籍。去年有幸在洛城的中文书店看到邓启耀先生著的《中国巫蛊考察》和杨福泉先生的《神奇的殉情》,马上就买下了。这两本书分别编在《蝙蝠丛书》和《神秘文化丛书》里。书籍印刷精美,注释和索引都很专业。巫蛊研究是跨学科的,研究者必须对历史学,考古学,民族学、自然科学,心理学、药学以及文学都要非常精通。不仅如此,他们还要做大量的田野搜集工作,艰难程度可想而知。在国内浮躁的学术圈里,这样一批脚踏实地做学问的年轻学者对事业的热情,令我感动。他们默默无闻地从事自己热爱的工作,拒绝急功近利的诱惑,在田野调查,作了开创性的研究,抢救奄奄一息的民族文化,真是作了一件功德无量的好事。

我国西南边疆,林莽山峦,深谷峻岭,美丽奇特的风光让这里居住的少数民族有自己非常特别的风俗。不少已经神秘消逝的北方民族比如契丹族的后裔都在云贵高原。他们的山歌和民谣单纯脱俗,高行建先生就曾为这些歌谣着迷,在这个地区采风时写成了《灵山》。山歌民谣,正如燕晓东评论的那样,是“没有被制度、文人、御用作家、政权、集体意识雕锉过的东西。”边疆民族的风俗魅力十足,不用像三毛那样,非要到撒哈拉沙漠去体验极端和神秘,西南边疆的大山里有的是神奇凄凉的传说和让人迷醉的景色。

汉民族对少数民族文化向来轻视,根本没有多少汉人真正致力于其他民族的民俗研究,化精力去了解他们的历史和传统。汉文化如果连周边的少数民族文化都不能兼容的话,何谈走向世界,与世界上其他的文化交流呢?汉文化只有走兼收并蓄的路,从丰富多彩的少数民族的文化中吸取营养,方才能进一步走向世界,与世界文化接轨。

邓先生的《中国巫蛊考察》是我国第一部研究巫蛊的学术专著。虽然是学术性的,但是书中用的调查资料引人入胜。他谈到了巫术的缘起,种类,毒咒密符,巫术与风水,风流媚药的药方。比如他谈《恋药祈歌》(采摘巫术用药时对爱神及花精叶魄的祈祝之词)时说,傈傈族在怒江峡谷两侧雪山顶峰的岩石缝中,长有一种针叶草科植物,据说这是制作恋药的主要药材。采摘这种植物的时候,巫师要唱恋药祈歌,直唱到岩石缝中的那种植物的叶子开始摇动。之后再加上其他成分(不赘述),合制成药,用的时候,抹一点在情人身上,被抹者便会迷上抹药的人,轻则日日思念,重则茶饭不思,精神恍惚。书中没有对药理进行解说,不过从我对其他巫术的研究中,我知道很多恋药其实就是致幻药。

在研究中,邓先生和他的妻子多次以身试蛊,踏了很多的禁区。

另一本书的作者杨福泉先生是纳西族的学者,他的这本书不仅在学术上有价值,而且文笔优美流畅,文学性也很强。书中搜集了很多纳西族的民歌和经文。他本人同时也从事诗歌小说的文学创作。《神奇的殉情》里,多次讲到《东巴经》记载的纳西族著名爱情悲剧长诗《鲁般鲁娆》。相传作品中的男女主人公是纳西族第一对殉情的恋人。开美久命金是一个殉情的女子。歌是这样唱的:

开美久命金 你的眼睛太痛苦了,

到这里来看草场上的鲜花吧

你的脚太疲倦了, 到这里来踏如茵的青草

你的手太疲倦了, 到这里来安然地取牦牛的奶汁!

你到这里的云霞世界中来居住吧,你到这里来饮高山的清流!

你到这里来吧,爱之花插满头!

你到这里来骑红虎,来牧白鹿,来取鹿乳!

你到这里来织天上的白云,地上的白风!

书里对纳西族盛行殉情风俗的历史和社会因素做了大量的研究和考据。特别是玉龙山为什么会成为殉情男女的“殉情山”,为什么东巴教的长老为殉情男女作的“哈拉力肯”可以得到丰厚的报酬,都有让人耳目一新的讲述。书中谈到“骨泣”调和民族乐曲口弦。骨泣是哀伤的意思。骨泣调旋律幽怨,声调凄哀。如悲风长鸣,暗泉呜咽。殉情男女二人对唱,一问一答,相互诉苦情,相互安慰。口弦是竹片作的乐曲,非常简朴。

由三联书店出版的这一套神秘文化丛书还包括《祈禳:求福・除殃》,《摊:驱鬼・逐疫・酬神》,《衣装上的秘境》,这一套书都从不同的角度对中国边疆民族的民俗、历史、民间宗教等进行系统整理,资料详实,论述精辟,语言生动。一般读者都可以从中受益。对神秘文化的了解可以拓宽我们的思维空间,对于只用科学方法思维的朋友一定特别有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