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泪的玫瑰

2013-12-29 00:00:00

“要是在这个星球上我们不再相见,记得来天上找我……就像植物覆盖着土地一样,你在我的心上生长。” 这是“玫瑰”康绥萝在1944年6月写给“小王子”圣修伯里最后一封信里的话。 一个月后小王子的飞机在地中海上失踪,从此踪影皆无。为了纪念他,法国人在钞票上印了他的肖像和他笔下的小王子,他的名字成为街道和机场的名字。2004 年,法国人在马赛附近的海底找到了圣修伯里的飞机残骸,从此童话的结尾就被改编了:那个离开玫瑰后在沙漠里迷了路的、来自远方星球的小男孩并没有返回天国,他也与我们凡人一样在爱的航线上迷途坠落。

1945年,康绥萝断断续续写下了这本情爱回忆录,她还为丈夫塑了一尊雕像以期让他的笑容永恒:“这下你再也走不了了吧。” 多年以后,康绥罗的秘书在一只大皮箱内发现了这份回忆录的手稿以及书信胶片等资料,康绥萝的遗产继承人决定发表这部作品,这一年正好是圣修伯里诞辰百年,而康绥萝也已经在天上22年了。

太阳是不能直视面对的,同样不可直视的还有家庭与婚姻。婚姻的实质状态似乎是最终的互相厌倦。婚姻中的问题:婚外情、嫉妒、财产、家庭背景/地位的悬殊差异在书中暴露出来。然而这本饱含激情的书同时也是隐忍克制的,康绥萝在有生之年为了保全这段浪漫恋情的唯美,让这本回忆录静悄悄在花园里睡了近40年。当我们重新发现它的时候,爱情的甜蜜与悲伤,情人的等待与出逃,被一一描述出来,爱恨恩怨纠缠成一根利刺,童话变得残忍。

书中的小王子是个魅力四射的天才,女人甘心成为他的俘虏。他是个地道的“飞行员”,在爱情与女人中飞来飞去。热恋过后,他变得忽冷忽热,若即若离。围绕在他身边的女子和仰慕者多不胜数。当她失望得要放弃这段爱情时,他却又把她拥入怀中,央求她回心转意。 在一次次背叛与回归之后,她精神崩溃到几次进出精神病院,而他竟然冷酷到不管不问。这样的激情是消耗人的,小王子的一再出逃仿佛只为引诱玫瑰的痛苦以激发她的热情,让我们怀疑虐待是否是爱情里必有的一味药,天才是否都是这样消耗亲人的能量与情感。彭湃的感情忍受不了平淡的生活,童话故事里的小王子与玫瑰原来与我们凡人一样都不得不忍受爱情地狱般的煎熬。

而她呢,她不是法国客厅里出来的女人,她来自火山之国,身上有西班牙人和玛雅人的血,在传统、宗教、野性和宿命中反抗挣扎,她冲动而又顺从,愤慨而又笃信,忠诚而又怀疑,顽强而又沮丧。她是他的缪斯,是她发现了他写作的天才,是她把他关在屋子里写作,是她为他准备茶点和行装。在一次次惊心动魄的飞行事故后,是“玫瑰”飞到他身边照顾他、安慰他。然而在天上飞的英雄“小王子”是不太需要家的,家是母亲,是他的休息地,伤好之后,他又要远离。他需要的是一个无私奉献的女人,如母亲一样永远等候,只在受伤时才飞返。而她,不是母亲而是女人,一个需要爱情滋养的女人。在书中康绥萝说:“关于我的丈夫跟我在家里的私人生活,我很难启齿。我相信一个女人不应该提这类事,但是我去世前又不得不提,因为人家对我们的家庭生活说的不是实话,我不愿意让这种事继续下去。我还是勉为其难,去回顾这些每个婚姻中都会遇到的困难时刻。说实在的,当神父说你们是为了生死共命而结合的,这话很对!”作为女人所有的悲哀尽在其中。

在搭船前往北非再度参战前夕,他对她说:“把你的小手帕给我,这样我就可以在上面写《小王子》的续集。在故事结尾,小王子会把这块手帕交给公主。你不再是长刺的玫瑰花,你会是那总在等待小王子的梦幻公主。” 然而太晚了,玫瑰再也等不下去了,她明白了一个道理:在爱情的伤痛中,暂时或永远的逃避是唯一的解药。

我们也发现了一个真相,法国人为了宣扬他们的浪漫,树立了小王子与玫瑰这样的爱情标本,让《小王子》这本书的发行量成为仅次于圣经的一本童话,然而“玫瑰”根本没有本书的版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