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士兵的血型

2013-12-29 00:00:00

那是我到纽约之前三个月的事,我坐火车从纽约回新英格兰。那是一个非常沉闷抑郁的下午,我带著耳机,听著保罗西门的歌曲,心中倍感凄凉。

我是去纽约找工作的,面试非常不顺利,6个小说的面试,我已经疲惫不堪,但是从主任,部门经理一直到美洲总经理,感觉都非常不投缘。前途迷茫,车窗外阴云密布,寒风呼啸,我闭上眼睛,根本没有留意身边的乘客。

“嗨,你为什么这样伤心?要不要吃薯条和汉堡?”微笑,洁白的牙齿,寸头,非常健美的体形。 他似乎专门从餐车买来高价的食物。 他后来承认,他盯著我看了我很久。

“谢谢!”我没有客气,抓起来就吃了。

之后的四个小时旅途很快就把我们由陌生人变成了投缘的朋友。 赫罗德当时24岁,在长岛受训,同时还在纽约的某法学院主修刑法,他回波士顿看望母亲。

赫罗德是一个教养良好的西班牙籍男孩,热情浪漫,不轻浮。整个旅途,他总是情深款款地望着我,不停地告诉我有多么美丽,伤心会对我多么有害,他一定会在纽约再见到我。喔,你终于笑了,笑得像朵花儿一样,还有露珠,你真可爱。他握著我的手放在脸上,用西班牙语对我说倾慕的话。读者,如果你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在同一个下午,你刚跨出冷漠的像恐龙一样的纽约摩天大楼,撕下束缚的丝袜,摔掉西装裙,踢掉高跟鞋,抹下嘴上的口红和脸上的胭脂,把公司介绍和简历都撕得粉碎,然后一个人把兜里最后的几块钱买了回家的车票,当眼泪和窗外的雨水一同落下地时候,突然身边有一个人温柔地拍著你的肩膀,握你的手,告诉你他爱慕你的时候,你无论如何都会爱上他的。爱的不一定是他的人,爱的是他温暖的手在这恰当的时候轻拍你的背膀。如果相信神的存在,他一定会在我们每一次受到伤害之后,安排这样一双手安慰我们。

车到了南站,下车,赫罗德从脖子上取下刻有他名字,血型及士兵编号的银牌子给我戴上。大兵们管这银牌子叫狗牌。“这是士兵给他们心爱的女人最荣耀的礼物。”他吻我,叫我笑给他看,然后挥挥帽子,走远了。我因此得到了今生最珍贵的珠宝,它比第五大街上Tiffany里的那个十克拉蓝色钻戒还珍贵。

0963-23385USN, 血型B,这就是我的赫罗德. 如果有一天你阵亡或失踪 ,我会找到你,我们同一血型,如果你负伤,我会把我的血给你。

然而,激情过后,我很难想象做为一个士兵妻子的生活。军队严格的纪律与我天马行空、无拘无束的生活方式相悖。尽管赫罗德后来退役,准备律师考试,我却不愿把关系拉得更近。他不太像一个律师,而只象一个标准的忠诚士兵, 随时准备为国捐躯。一年以后,我到长岛去见赫罗德,他带我去飞。我平生第一次单独驾驶无引擎飞机,第一次从3000米的高空跳伞,我体验了飞翔的感觉,如果体验过真正象苍鹰一样的飞翔,还有什么可惧怕的呢?

“玛雅,你的生活已经很丰富多彩了,神并没有亏待你。” 我的朋友们都说。

“有些朋友只是神在你的迷途上送来安慰你的手,他们并不是真正的人生旅伴,车站到的时候,我们总要分手。”赫罗德送我的士兵ID银牌,我在胸前挂了很久。对,就是这个银牌子。有一天我老了,再也走不动了,我要对我的孩子们说:我年轻的时候呀,真幸运,认识了一个温柔的士兵,他把手伸给了我,在我哭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