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天空上的一颗彗星

在从前的专栏文章中，我曾谈到在美国文学史上有两颗璀璨的明星，他们分别是马克·吐温和爱伦·坡。最近我得缘来到马克·吐温的故乡——美国的心脏密苏里州旅行， 途中重读了一遍吐温的几篇著名小说，不由得缅怀起美国历史上的那段无忧无虑，积极向上的黄金时代，再一次欣赏在这个曾经乐观豪迈的民族里诞生的文学巨人。

马克·吐温生于1835年11月30日，在密苏里州东北边上的一个小村佛罗里达。他生下来时，身体非常虚弱，家里人都担心他过不了第 一个冬天。吐温4岁时，全家搬到密西西比河边的小镇汉尼拔（Hannibal）。吐温的父亲一生都非常倒霉，买地未见收益，开店又赔本，“逼得他的子女长 期为生活而在世上挣扎”。吐温12岁时父亲去世，他从此辍学，到处流浪，做过送报人、排字工人、学徒工、密西西比河上的水手、舵手等等。少年时代的贫穷和流浪的生活是吐温广阔而悲凉的文学摇篮。

吐温小时不爱上学，经常逃课到附近的密西西比河边游玩，在河边细细地观察着这条大河的一切：神秘的岛屿、浮动的木筏和湍急的河水……他前后共有9次差点沉入河底，被波浪卷走。我少时喜欢的小说《汤姆·索亚历险记》和《哈克贝里·费恩历险记》的乡村背景就是这个“沐浴在夏日清晨阳光下安宁的”汉尼拔小镇。今天在吐温的出生地有州立公园和为他建立的出生地纪念馆，以及以他命名的湖泊。

回顾吐温的少年轶事，不禁想起那条让我噩梦连连的阴郁的河流。我曾经也是这样逃课在河边发呆出神。我想象着搭乘时光隧道火车，与吐温一道在河边顽皮戏耍，与他一起攀爬周围的小山，探寻神秘的洞穴，在水潭里嬉戏；我们一起乘坐木筏沿密西西比河漂流，寻找自由之州……

吐温一生中共创作了23部作品，是世界上获得稿酬最多的一位作家。甚至在他死后，电影制片厂、广播电台、电视台还继续给他的著作版权付稿酬。马克 ·吐温对世界文学的贡献之一是他非凡的幽默讽刺艺术。今天当我重新品味吐温讽刺小说中的语言，不禁感叹当今世界幽默艺术之衰退，大众 语汇和媒体里到处塞满了语言垃圾，除了互竖中指，再也想不出更高明的语言，其粗俗鄙陋每况愈下令人忧心。

精神与物质看来真是一对冤家。天才在世俗的生活里常常是个低能儿。马克·吐温这个语言天才在商界是一个十足的“笨蛋”。他一生中的几 乎所有经商活动都遭到惨败。在他50岁的时候，为了不让出版商“剥削”他，他决定自己创办出版社。可是，马克·吐温没有任何管理出版 公司的经验，就连起码的财会知识都不懂。他贷款购买了20部印刷机，建立了7家装订所，还雇用了1万多名推销员，莽撞地大干了起来。

虽然初期有短暂的成 功，但马上就面临了财务危机。这个出版公司勉强维持了10年，最后在1894年的经济危机中彻底倒闭。马克·吐温为此背上9.4万美元的债务，他的债权人竟有96个之多。与此同时，他还买了一部根本无用的蒸汽发电机的专利。以后又把更多的钱花在试制印刷机方面，但制造出来的印刷机，只能印刷“马克·吐 温”几个字，光这一项就花了他三万美元！

然而当真正的好投资计划送上门来的时候，他这个最能信口开河的人却笑别人异想天开。一天，他碰到了阿历山大 ·贝尔，贝尔劝他参加投资研制电话机。马克·吐温以为贝尔神经失常了，人怎么能通过电线谈话呢？他没有投资，但 按贝尔的要求给了他笔经济援助。

商场失意，情场得意。在爱情上，吐温可说是一帆风顺。他在婚姻的明媚阳光中幸福地生活了34年。

1868年，他认识了奥莉薇亚（Olivia Langdon）。吐温的求婚把戏凸现了吐温的顽皮机灵。为了能在奥莉薇亚家里呆长些，他串通了奥莉薇亚的马车夫搞了个小计谋：把将要送他回家的马车车座 弄松，使车一走动，他就会连同车座一起摔下来。安排好后，他就收拾行李，假装同主人握手告别，然后跳上马车，挥手再见。果然，正如他们所计划的那样，马车 刚走几步，车座就掉了下来，马克·吐温被摔昏。其实他根本没有受什么伤，童年时，他就经常这样摔倒过。但是他却因此在情人的家里养了 两个星期的伤，顺便也求了婚。

吐温与奥莉薇亚后来定居康州的哈特福德（Hartford）长达20年，这是他最为多产的创作顶峰时期。奥莉薇亚成为吐温最得力的助手和读者。她帮助吐温 修改草稿，对她的修改，马克·吐温从未提出过异议。吐温在回忆这段美好的婚姻时说：假如一切能从头开始，那么我将会在呀呀学语的婴儿 时期就结婚，而不会把时间荒废在磨牙和打碎瓶瓶罐罐上。

到了70岁的时候，吐温感到自己该安度晚年了。他为自己定做了14套白色衣服和100条白色领带，他从头到脚，全身银装素裹，从此直至逝世。这样为自己准 备入殡仪式的古怪念头也只有吐温这个老小孩想得出来。

吐温诞生那一年，哈雷慧星划过长空，该星于1910年返回。吐温预言他将随这颗慧星而去。果然4月 19日，慧星闪现在天际，4天之后，吐温果真随之离开了人间。

我多希望那个时空倒错的冥界真实存在，让我见到少年吐温，希望与汤姆·索亚、哈克贝里·费恩牵手一起漫游世界，无忧无虑地在明朗的阳光下欢笑。